家族企业通常有很强的历史感和传统。虽然这些遗产可以创造优势,但它们有时会让下一代领导人感到被他们祖先的管理方式束缚或束缚。为了克服这一点,他们应该设法以一种为当前创造优势的方式,重新制定公司的故事。
福特汽车公司由亨利·福特于1903年创立,通过大量生产可靠、廉价的汽车而迅速取得成功。当亨利的儿子埃德塞尔于1918年掌权时,他为新时代倡导了一种不同的战略。他试图用一种面向高端市场和国外市场的更现代的设计取代标志性但过时的T型车,后来在大萧条的痛苦中接受了与劳工的妥协。
但亨利不能放过福特的起源故事,处处诋毁他的儿子。结果是销售额下降和多年的劳资纠纷,使公司在20世纪40年代濒临倒闭。只有埃德塞尔的儿子,更强势的亨利·福特二世的努力,才使这个汽车巨头免于破产。
在家族企业中,代际过渡往往会使一种说法与另一种说法对立:传统与创新,延续与变革。事实上,当老一辈精心制定接班人计划,或在信托或股东协议中加入详尽的约束条件时,他们实际上是在构建一个故事:关于帮助他们成功的价值观和人生教训,他们希望这些教训也能对他们的孩子起到同样的作用。然而,年轻一代必须经常调整这种叙述,以适应他们自己的目标和价值观,以及他们周围不断变化的世界。
无法调和相互矛盾的叙述可能意味着家族企业的毁灭或财务遗产的浪费,就像福特家族差点发生的那样。为了避免这种命运,家庭需要以不同的方式思考他们讲述的故事。
临界距离的值
传统观念认为,家族遗产,就像财富和声誉一样,“属于”老一辈。在这种说法中,后代仅仅是管家或看门人。他们被赋予继承权或受托经营家族企业——然后被要求不要浪费或搞砸它。这样看来,遗产更像是一种负担,而不是礼物。
当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研究表明,年轻一代珍视家族遗产,尤其是将其视为比金钱更有激励作用的传统来源,并有动力保护它。家族企业基金会(Family Enterprise Foundation) 2021年对300名加拿大企业主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近90%的下一代家族企业领导人认为,保留传统很重要。
但年轻一代也想从这种传统中得到更多东西:一种使命感,一种家庭的集体身份,新的创业策略的种子,走自己的路的许可。正如我们自己的研究显示的那样,下一代领导人处于独特的位置,能够在家族故事中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老一辈人往往与家族或家族企业关系密切,这实际上会阻碍他们从过去学到关键的东西。为了保护家族声誉,他们可能会淡化丑闻或挫折,而不是从中吸取教训。相比之下,我们对94家家族企业的分析表明,年轻一代往往与家族故事有更大的临界距离。这让他们能够应对困难的章节,并做出适当的回应,无论是通过弥补过去的错误,还是通过改革未来的商业惯例。它还使他们能够从自己的故事中汲取见解,从而推动创新和可持续发展。
作为目标来源的遗产
那么,下一代如何在继承家族遗产的同时,将其重塑为自己的遗产呢?我们的研究和经验为下一代领导者提出了四个策略。
1. 在家庭故事中寻找榜样。
一些下一代领导人不愿涉足家族企业传统范围之外的高风险新业务。在家庭故事中找到榜样可以使新的前进道路合法化。
一位第三代CEO用这种方法推进了他对更可持续企业的愿景。墨西哥松脂生产商皮诺萨集团(Pinosa Group)的负责人弗雷多·阿里亚斯·金(Fredo Arias-King)曾对墨西哥古老松林的消失感到遗憾,这对该行业和依赖松林的社区都构成了威胁。然后,他偶然发现了他祖父、公司创始人何塞·安东尼奥·阿里亚斯Álvarez的公开演讲,后者曾宣扬环境管理。阿里亚斯-金说:“我认为他不可能知道森林最终会变得多么严重,但不知怎么的,我祖父知道种树将变得极其重要。”
在祖父的话的支持下,阿里亚斯-金帮助创立了非营利组织Ejido Verde,后来成为一家独立的营利性企业。通过向农民和社区提供无息贷款,以松树脂作为偿还手段,该组织通过新的松树种植园促进重新造林。
2. 打造一个超越创始人企业家的身份。
尊敬家族财富的创造者是很容易的。对于一位创始人兼企业家的两个成年孙子来说,这就是问题所在。这位创始人兼企业家是一位私人股本先驱,从贫困中崛起,成为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跨代信托的受益人,能够了解将传给他们的遗产背后的人。因此,他们聘请了我们中的一位(约翰·希曼(John Seaman)饰)来探究他们从小到大听过的白手起家的经典故事。
他们了解到,创始人是一个有天赋但又深受困扰的人。这种更细致入微的理解使两代人能够坦诚地谈论他们祖先生活中提出的问题:企业对工人和社区的义务;精神疾病未经治疗的后果;富裕家庭的女性往往肩负着不公平的负担。
这次谈话反过来又促使20多岁的第四代家族成员重新思考他们在家族企业中的角色。其中一位女士放下了加入家族企业的疑虑,走上了接替父亲担任总裁的道路,但她决心推动公司的私募股权投资组合转向影响力投资。另一个人决心在商业之外追求自己的创业梦想,她植根于与曾祖父形成鲜明对比的进步价值观。还有一个人加入了家族基金会的董事会,在那里她帮助引导基金的拨款流向她这一代人的个人激情。
通过从人性的角度看待他们的创始人和企业家,这个家族的年轻一代能够超越英雄崇拜,塑造自己的身份——这将使他们成为负责任的所有者,管理他们祖先的财富和创造这些财富的企业。
3.清算过去的错误寻找新的前进道路。
许多家庭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长期隐瞒或淡化的丑闻或不法行为。(亨利·福特(Henry Ford)的反犹太主义历史和与工会的暴力对抗就是例子。)事实证明,愿意面对这些黑暗的篇章可能是一种强大的动力。
雷曼(Reimann)家族就是这种情况,该家族拥有消费品集团JAB Holding Company,是德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小阿尔伯特·雷曼(Albert Reimann Jr.)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经营这家公司,他的三个成年子女知道,他们是父亲与雇员艾米丽·兰德克(Emilie Landecker)有染的产物。他们还知道艾米丽的犹太父亲阿尔弗雷德被纳粹杀害了。但直到2019年,当他们委托对该公司进行调查时,一个更险恶的秘密才浮出了表面:他们的父亲和祖父本身就是纳粹种族理论的狂热信徒,他们虐待强迫劳工。
年轻一代——小阿尔伯特的孙子们——才是最坚决要揭露这个秘密的人。“当我读到我祖父批准的暴行时,我想吐,”马丁·雷曼回忆说。“我不能说我以前对政治很感兴趣……但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在马丁那一代人的坚持下,雷曼兄弟向前强制劳工及其家属支付了赔偿金。但他们并没有就此止步。他们将家族基金会的重点重新放在打击反犹太主义和加强民主制度上。他们还以阿尔弗雷德·兰德克(Alfred Landecker)的名字重新命名了基金会,使他成为他们所寻求的更根本变革背后的叙事驱动力。因此,这绝不是一个孤立的企业赎罪行为,而是下一代试图利用他们家族遗产的教训来建立一个更公正的未来。
4. 利用家族故事作为竞争优势的来源。
对于一些家族企业的企业家来说,下一次创业可以从退步开始。英国餐馆老板谢海伦(Helen)和谢丽莎(Lisa Tse)姐妹就是这样,她们的家族遗产为她们的崛起提供了动力。
他们的祖母郭丽丽(Lily Kwok) 1956年从香港移民到曼彻斯特定居,并和女儿梅布尔(Mabel)在那里开了英国最早的中餐馆之一。但由于种族主义和华人帮派的影响,这家店最终破产了。
故事可能就此结束。相反,海伦和丽莎捡起了他们家庭故事的线索,并把它发扬光大。他们放弃了成功的职业生涯,于2004年在曼彻斯特开了自己的餐厅“甜普通话”。但直到海伦出版了一本关于她祖母的畅销回忆录,这家餐厅才火起来。有了这个叙事平台,姐妹俩开始涉足其他领域,比如与自己的生活故事联系在一起的烹饪书和烹饪课。
对谢氏姐妹来说,家族传承被证明是竞争优势的来源。通过还原一个具有普遍吸引力的移民故事,他们在自己的种族社区之外获得了认可。通过传承三代人的创业传统,他们创造了一种长寿的感觉,唤起了质量和可信度,即使他们也在继承祖母的食谱的同时创新了新产品。
……
家族遗产不是独白;这是一个对话,一个属于整个家庭的集体故事。当家庭从这些方面考虑遗产时,他们授权年轻一代利用这个故事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从长辈那里汲取力量。简而言之,遗产不再是一种负担,而是一种祝福——它可以帮助家族在未来长久地保持财富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