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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晓秋：我最关心的是中国经济能否走上正常轨道。
凤凰卫视：怎样形容正常？
吴晓秋：我们确实还处在一个比较低迷的阶段，因为经济活动建立一个可预测的机制非常重要。 我们知道明天、后天会发生什么，我们担心预测机制会被扰乱。
凤凰卫视：什么时候我们感到被打扰了？
吴晓秋：三年来的疫情对中国经济造成了比较大的影响。 按照我们当时的乐观预期，只要解封，应该说中国经济就会走向正常轨道。 但实际到2023年，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中国经济实际上会增长5.2%，5.2%已经不错了。 全球超过5.2%的国家不多，但资本市场或者证券市场存在比较大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市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我们确实需要从深层次考虑这个问题。
比如就业、收入水平、消费扩张、营商环境始终不尽如人意，市场可能仍存疑虑。 尽管我们做了很多工作来消除这个疑虑，但市场仍然存在疑虑。 想一想，市场还是一个心理反应，所以我们要让市场有信心。
凤凰卫视记者：很多市场人士甚至股票投资者也很关心去年下半年到今年2月7日期间发生的事情。 正如你提到的，为什么随着救助的增加，股价会下跌，并且出现异常情况。
吴晓秋：8月27日新政的政策力度还是比较强的。 按照以往的情况，已经足够了。 但这次没有成功。 后来又进一步下滑。 最后连证监会主要领导都换了。
凤凰卫视：我很好奇你当时说的话。 您说这么多的政策调整如果没有影响到资本市场的话，可能还有更大的影响因素。
吴晓秋：为什么这个市场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一定是背后的系统设计出了问题。 系统背后有一个巨大的财富泄漏机制，这意味着无论你进来多少钱，都会从这里泄漏出去。 在过去的三四年里，我们每年上市的公司数量在300到400家之间。 我们的研究发现，大约65%的上市公司在三年到期后都经过了考验，相当多的上市公司还没有创造出与之相关的融资。 这位投资者很聪明，会发现你的 IPO 是一项业务。
做生意对我来说很累也很辛苦。 如果IPO成功，突破成功，我就能成为亿万富翁，甚至百亿。 但是你没有给社会带来多少财富，所以我当时就说，我说我们现在必须止血，推迟IPO。 ，或者将IPO的速度降低到很低的水平。 我们不能说一年就会有三四百家公司。 完善登记制度改革的前提条件，即严厉处罚，非常重要。 这是最重要的，否则如果每个人都试图去破坏规则，并且破坏规则的成本很低，那么市场就会不平衡。 我当时就提出了这两个措施，但后来发现显然行不通。 我说恐怕需要投入大资金。 尤其是央行，包括中央汇金等，纷纷入市稳定市场。
凤凰卫视：稳定证券市场或者资本市场，央行有什么工具箱？
吴晓秋：最终的解决办法是直接进入市场或者通过必要的机构进入市场。
凤凰卫视：所以您认为这次央行没有出手，已经稳定下来了。 所以当确实有必要的时候，中国央行还是应该采取行动。 你是这个意思吗？
吴晓秋：是的。 2015年股市危机的时候，我看到一些报道说，当时面对市场危机，央行可以提供无限的流动性，所以不管这句话，你都可以稳定市场和投资者。 有时不一定要提供金钱或努力。 有时它也会出来表达自己的立场。
凤凰卫视记者：美联储刚刚表态加息还是降息，已经影响了整个市场。 您曾在论坛上说过，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如果实在受不了了，就出去跑步吧。 感觉就像是心灵鸡汤一样，当时的心情似乎也不是特别明朗。
吴晓秋：这是我1月8日在中国资本市场论坛上讲的，因为当时已经有苗头了，而且非常严重。 一方面，我当然呼吁我们稳定市场。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人，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会永远持续下去。 我当时还差点说，我说不会超过一个月，但是我也不会算命。 ，正好不到一个月，我说太阳一定会出来的。
现在天亮了。 确实是黎明前的黑暗。 有人取笑我说，你说天亮了，我说太阳刚刚落山。 他的意思是，将会有一个漫长而漫长的夜晚。 后来我说你们是美国人说，美国人的太阳一落山，我们的黎明就开始了。 所以其实中国市场还是需要坚定信心，因为我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我认为中国政府仍然是一个负责任的政府。 在非常关键的时候，就会稳定这个市场。
凤凰卫视：我们也看到，2月7日之后，市场慢慢稳定下来。 您认为对稳定市场起到了哪些作用？
吴晓秋：我觉得有两个。 一是通过中央汇金稳定市场。 这个稳定的市场经历了几个过程。 首先比如说，它先拉了中证50，后来发现范围太小，太集中，只好扩大到中证500、800。最后发现还是有一些缺点。 最后我们过渡到中证1000，这意味着它的范围越来越大。 我认为这一系列的改变和操作是正确的。 因为救市场不是救指数，而是救整个市场的信心。 给占市场大多数的中小投资者信心，即使你只买几个大的市场，说实话，那些中小投资者也不会买太多。
第二件事是，吴庆上任后，我认为他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是完全正确的。 一是严惩。 也就是说，一切违法违规行为，特别是欺诈上市行为，都必须受到惩罚，包括监禁和破产。 二是报告意味着承担责任。 过去申请之后，如果没有通过，那就失败了。 把材料拿回来重做，明年再申请。 现在由你来宣布。 即使没有通过，你仍然要承担责任。 除了被罚款外，您还将被监禁。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申报承担责任之后，我们队列里的上市公司数量减少了很多。 如果你快点跑过去，你就会看到有多少是假的。
第三次确实明显放缓了IPO的步伐。 2月份几乎没有人来申请上市。 包括他在内，他也重申，不能随意让大股东、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减少IPO数量。 抓住。
凤凰卫视记者：吴庆董事长还特别强调了严入口、畅出口的重要性，就是IPO严格入口，让大家真正流通起来。 如何理解“严格入口、畅通出口”？
吴晓秋：他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了我们资本市场过去存在的一些重大问题。 近三四年来，每年都有三四百家企业。 说实话，我觉得太快了。 我认为并非所有这些公司都符合要求。 一个有一定技术含量的公司，其实还不是市场主体。 已经好几年没有盈利了，年收入只有10万、20万元。 怎么会成为上市公司呢？ 还有一些公司说你尽快审批，说如果你不审批，不让我上市，我就活不下去了。 这样的公司不可能在市场上上市。
凤凰卫视：是的，您曾经说过，中国的资本市场不是ICU市场。
吴晓秋：是的，你不能把我的IPO资金交给ICU。 你已经进了ICU，我的市场救不了ICU。
凤凰卫视：如果是这样的公司，就应该寻求天使融资。
吴晓秋：是的。 你不能让二级市场投资者承担这个企业早期的风险。 扩大出口就是加快退市。 以前我们的效率太低了，现在快一点了。 每年大约有100家公司退市。 我们的退市主要是强制退市。 这与美国市场不同。 在美国市场，自愿退市占多数。 我们的公司几乎没有一家会自动退市。 有些我觉得应该主动退市，因为留在那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你失去了融资功能，定价对你来说严重低了。
凤凰卫视：您如何看待金融市场或者中国证券市场的未来发展？ 很多关心中国经济未来发展或者证券市场发展的人都会问，是否应该更积极地入市？ 还是还会像去年下半年那样出现波动？ 还是应该谨慎入市？
吴晓秋：我个人认为现在是3050点左右。 应该说，危机已经化解，但长期稳定市场信心仍需努力。
凤凰卫视记者：过去一年，美国股市表现良好。 大家都说太高了，有泡沫。 但确实他们不恐高，投资者也不恐高。 但您也提到了中国大陆的资本市场。 看来我有恐高症，也就是说，我总觉得太高了，就会有风险，就会有泡沫。 尝试尽可能地平衡它。 如果更低的话，就会更安全。 现在这种情况有改变吗？
吴晓秋：恐怕还没有改变。 因此，这也是中国资本市场一段时期以来难以发展的认知原因。
凤凰卫视：至少心理做空的冲动不应该再出现了。
吴晓秋：因为我们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们在工具和系统设计方面试图控制泡沫。 再融资为何出现？ 再融资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制度设计。 它试图在上市初期控制新上市公司的价格泡沫，因此通过再融资来寻找所谓的供需平衡。 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概念已经延伸到了其他方面，包括再融资。 有时候我们看似是金融创新，但实际上我们是在做打压市场的事情。 有时候新兴市场还是需要主动出击，不趁它还没有长起来就打死它，把它控制死也是不好的。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改革，就是对中国资本市场的一系列制度进行改革。 首先是观念的转变。 这个非常重要。 主要目的是将过去的金融家市场概念转变为投资者市场。 无论是散户投资者还是机构投资者，如果他们想购买你的股票，他们都希望获得相应的回报。 他这里并不是说我是扶贫基金，也不是说我是公益性质的基金。
凤凰卫视：就是享受经济发展、企业发展的一些红利。
吴晓秋：是的。 为什么美国市场如此发达？ 无论你看它的养老基金还是它的各种基金，很大一部分都配置在股市上。
凤凰卫视：是一个会增值、会保值的地方。
吴晓秋：是的，因为他舍不得卖，而且往往要长期持有，因为你卖了之后，你就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市场了。
凤凰卫视：您认为我们现在的处罚措施哪里还不够严厉，不足以震慑人们？
吴晓秋：这里非常重要的是对中间人的惩罚。 过去我们主要关注对拟上市发行人的处罚。 我们对中介机构的处罚相对宽松。 审计师、会计师、保荐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代表社会审核发行人信息。 的。 然而，我们当中有很多中介机构与欺诈发行人合作，帮助他进行欺诈行为。 他不知道如何作弊，但他告诉他如何作弊。 一经发现，该中介机构将被取消其全部资本市场相关资格并处以罚款。 不能说只是罚款，但资格还是有的。
我们还需要调整我们的具体制度，包括政策、工具和结构。 这包括我刚才提到的减持、机构化、再融资、再融资、再融资、退市等等。 快速浏览一下，这些系统漏洞百出。 市场充满了漏洞。 你的市场如何发展？ 所有泄漏都必须堵住。 我们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完善这些制度。
凤凰卫视记者：2023年提出从金融强国向金融强国转型。 你当时提到了一句话：其实世界上只有两个金融强国，英国和美国。 你认为第三个可能成为金融强国的国家是中国。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吴晓秋：从全球范围来看，从历史上看，真正被承认的金融强国只有英国和美国。 别看英国。 日不落帝国已不复存在，但伦敦仍然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帝国。 金融中心之一。 这是金融中心的排名，仍然排名第一，纽约排名第二。
凤凰卫视：它比纽约有什么特点？
吴晓秋：具有完整的法律体系、高度的契约精神、透明度，构成一个国家在金融领域软实力的核心体现。
凤凰卫视：人们对美国政府的信任度是否低于英国政府？ 这是因为美国政府对很多金融手段的控制实际上是与其国家意志相结合的。
吴晓秋：是的。 虽然有些事情可能会让人有些担心，但总体来说能排在第二还是不错的。
凤凰卫视：因为没有人可以和它竞争，没有人可以和它竞争第二名。
吴晓秋：因为它的资产规模太大了，影响力也太大了。 中国是一个有潜力成为第三金融强国的国家。 我们的金融资产规模巨大，按中性计算约为600万亿。 600万亿是一个很大的概念。 我们的市场也有80万亿。 我们银行体系的资产超过400万亿。 我们还有60到70万亿的债券市场。 但我想说的是，在成为金融强国的过程中，我经常说三点非常重要。 第一点是市场化，第二点是法治化，第三点是国际化。
凤凰卫视记者：您也提到，这三部分要求，市场化、法制化是重点，但国际化是难点。
吴晓秋：是的。 这个很难（硬。 因为市场化是我们的基础，没有市场化就什么都没有。 市场化也将继续建立在法制化的基础上，因为金融交易的本质是契约。 只有国家合法化，才能实现国际化。 只有国家合法化了，才能允许外国投资者投资中国市场，才能慢慢建设国际金融中心。 我们现在面临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合法化。 合法化是我们过去和未来的基石，也是一切信心的源泉。
凤凰卫视：合法化是我们自己可以实现的，因为国际化还涉及到人民币的自由兑换。
吴晓秋：是的。 如果我们的人民币不能走出国门，成为可自由交易的国际货币，我们就不能成为金融强国。
凤凰卫视记者：很多人认为，外面发生金融危机的时候，因为我们的人民币自由流通，所以我们就安全了。
吴晓秋：就是要有心理准备。 让我们想想 20 世纪 80 年代。 日本的日元自由化应该说是比较成功的。 韩元自由化遭遇亚洲金融危机，遭遇严峻挑战。 不过，韩国并没有退缩。 尽管当时它接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资助有一些苛刻的条件，但它敞开的大门并没有关闭。
凤凰卫视：您认为中国大规模的人民币会比这两个小经济体遇到更大的风险吗？
吴晓秋：我觉得会很大。 因为中国幅员辽阔，完善法律体系非常重要。 他们有多少钱？ 我国居民储蓄存款130万亿。 如果我完善法律体系，我就可以稳定我的130万亿。 他们找不到办法将其兑换成美元。 你需要给他们信心。 ，可以推动改革。
凤凰卫视：那你觉得会持续多久？
吴晓秋：原来我太天真了。 大约10年前，我认为人民币到2020年应该可以自由交易。你现在已经2024年过去四年了。当然，我们现在提出了金融权力。 既然我们提出了金融强国，人民币国际化就是其中之一。 我想知道2035年人民币是否可以自由交易，如果能够实现的话，实际上需要11年的时间。 这个坎必须要跨过去。 过关的核心是完善的法律体系。 这个逻辑非常清楚。 别说日本了，韩国都已经过去了。 目前，中国已跻身世界十大经济体之列。 然而，中国的货币尚未实现完全可交易。 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这一挑战远远超过了2001年12月加入世贸组织时所面临的挑战。
凤凰卫视：从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 在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很多人担心资本市场崩溃会引发金融风险。 也有人认为，房地产市场或房地产行业也可能引发新一轮金融风险。 您认为2024年防范金融风险可能的方向是什么？
吴晓秋：中国的金融风险已经潜伏。 最大的地方债务是地方政府债务，数额巨大。 其目前的财政收入模式发生了很大变化。 土地不能再出售。 整个财税结构还没有调整。 那么它得到了什么？ 东西方都面临着偿还现有债务和利息的巨大压力。 现在在一些省份表现得非常明显，甚至出现了一些极端、不合理的现象。 动作极其变形。 如果这不起作用，它就会杀了你这一次。 二是地方政府小银行的流动性问题。 当然，从中国银行体系整体来看，因为有建设银行、招商银行，中国银行体系整体风险很低，但不排除小银行和个体银行，他们的风险控制能力太差了，而且地方政府经常进行干预，因为它们是第二财政体系。 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个风险是存在的。
凤凰卫视记者：你知道，我们也采访过白重恩教授，他提到这个地方由于资金不足可能会出现一些变形。 他觉得应该建议中央必须进行调查或者立案投诉。 用制度和监督制度来保护这些微小的个体，让他们觉得自己有法律的保护和申诉的渠道，所以他们敢于有所作为。
吴晓秋：欠钱就得还。 如果你不还你所欠的钱，他们会如何反应？ 所以我还是说，一切都应该回到法制的轨道，一切都应该回到现代市场经济规则的轨道。 这里的内容非常丰富，包括市场主体平等、交易公平、市场自由、价格合理形成等。 确实没有问题。 中国人聪明又勤劳。 经过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们熟悉了大江大河的游泳规则，我们会游泳。
凤凰卫视：大河不是挑战。
吴晓秋：我们不在乎。 我们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放手，无忧无虑地游泳。 他游泳时总感觉腿被拉着。
凤凰卫视：或者前面有网络。
吴晓秋：是的。 如果变成一张网，他们就不敢游泳了。 如果我们去掉了烦恼，就不会有问题了。 中国经济绝对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过去的一切困难我们都克服了。
凤凰卫视：我知道您从34岁就开始当教授了，非常年轻的教授。 如果你能回到20岁，你现在还会从事自己的行业吗？ 你会选择什么？
吴晓秋：大方向不会改变。 我不能当官。 因为我想说实话，我成不了企业家。 企业家需要情商高，请人吃饭。 我受不了了。 如果我选择，我只能当一名大学教授，发挥我的能力。 坚持我的良心。 但在我最小的时候，我肯定会去欧洲、美国学习三五年。 如果说我的人生有什么缺点的话，虽然我去过发达国家很多次，但是系统的学习是没有的，所以充分学习和吸收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我想这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
